“玉柳上人！”听见李源道的呼唤，黄衣老者先是警惕然后疑惑随后大喜道。

警惕，是因为李源道过来地太快了，他之前没感觉周围有人自然会对突然出现的李源道有所警惕；疑惑是没想到会突然遇见李源道，大喜么自然是因为确定了李源道之玉柳上人的身份。

另一边，四个皇族的修神境也分析出来人身份，像是吃了榴莲一般，泛起心酸苦涩。互相看看，却并未第一时间离开。

“白道友，有些日子没见了。”李源道看也不看四个皇族修神境，拱手笑道。

“玉柳兄，近来可好？”

“自然是不错的，白道友你呢？”

“自上次分别之后，白某人就前往此处，中途，倒是费了些功夫。”

“上次？你我上次相逢，好像就是在迷踪骨甲那里吧。”

“的确如此，从那之后到今日你我相遇之前，白某人都再没遇见玉柳兄你了···当然，若是玉柳兄在何处见过白某人，也是有可能的。白某人因为一些原因，可能并未对周围细细感知。”

“没可能没可能，萧某人之后四处乱逛了。”

“哈哈，看来上次相逢确实是此前最后一次。”

“所以，白道友为何会说费了些功夫？”

“此事说来话长，也有关白某人的心魔。”白道友慨叹一声，忽地瞥了瞥四周的四个修神境，道，“玉柳兄，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叙叙旧吧。”

“这个也简单，将他们打发了就是。”李源道笑曰，转过身子，朝着四个修神境八层说道，“好狗不挡道，诸位从哪里来就请回哪里去吧！”

四人闻言，纷纷大怒。

“即便你是玉柳上人，也不能如此羞辱我等！”

“玉柳上人，你好大的口气！”

“这里，可并非你说了算。”

“若是三大上人在此，玉柳上人你又如何猖狂？”

猖狂？李源道心想自己就是随手将你们打发打发便是了，彼此又不可能为友怎滴还对你们好言相向？不过好狗不挡道五字似乎有点侮辱人，但作为常年喷人的李某人，又似乎只是吃饭喝水那般寻常了。

好兄弟之间常常问候彼此的祖宗十八代，只是说句好狗不挡道连日常用语都算不上，何况，也没明确说他们是狗啊！

不曾想，这几人不径直离开，似乎还做好了缠斗的准备。

怎么，有一堆援手？还是觉得李某人解决四个修神境八层很费事？

李源道笑笑，随意招招手，凝聚出一片狂风；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白骨手爪完全凝形，凭空出现在四人周围，朝着内部狠狠一握。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随即，四道闷哼声也响了起来。

数秒后，白骨手爪消失，四个已是受了不轻伤势的修神境八层出现于半空之中。李源道还没怎么观察他们是流了多少血神魂怎么滴的时候，就见四人惶恐不安二话不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背对两人的四个方向奔跑，居然采取了化整为零的战术。

能跑一个是一个？

李源道暗自揶揄，倒也因为与这些修神境八层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并未出手，空中之狂风也默默消失无形；黄衣老者看看四人，心中也提不起兴趣。

“白道友，此地已无他人，我们可好生叙旧了。”李源道取出一套桌椅，坐了过去。

“请，玉柳兄。”黄衣老者笑笑，亦坐了过去。

两人虽离着云属性的宝珠很近，却是看也没看，反倒由黄衣老者说起了分别后的事情。

——

“实不相瞒，在了却夙愿之后，白某人一时之间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浑浑噩噩，不知要做些什么，虽说已确定相助凌城主夺得迷踪宝石，但在前往此地的时候，心中还是生了太多的迷茫。”不多时，黄衣老者感慨道，“白某人忽地不知为何活着，不知为什么要修行。感叹那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修仙者看似与凡人迥异，却也受困于生死轮回之中，自出生时候，就注定了死亡的终末。”

“那我们的一生，究竟有何意义？终将失去所有···”

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

李源道暗自回想，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就常常思索这个问题：古往今来，有多少圣贤之辈，如何潇狂于当年，却也只是埋葬在了过往；人之一生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吧，若是凡人，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绵延血脉，也许会在某个年代让家族达到鼎盛，但即便是帝国皇族，也终有没落的一天，任何宗族，也总有凋零灭亡的一天。

可是追根溯源，好似所有人的祖宗都是盘古女娲，这又难以分说了。

想想自己，应该怎么活呢？

身为修仙者，如他人整日厮杀？似他人埋头苦修？人世间繁华无数美好无限，为何不去欣赏，为何不去驻足？时间对于修仙者而言往往只有数字的意义，但过好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才是真正的有意义···所以很小时候，李源道就无心致力修炼，而是游山玩水舞文弄墨，却也因此收获了超凡之心境。

心有感慨，耳畔老者的话隐约分明，分明是因为李源道也认真听了，隐约是因为青年并未刻意记住。

“有数日，短可能一两日，长也不过三四日···白某人朝饮露水，夕饮溪涧···希望从修仙界的自然中找回本我，找到活着的意义···不知何时，白某人察觉身体中已有了生的渴望，可能是迷踪骨甲催促着我，也可能是因为吸收了天地间某种至臻至纯的灵力···”

“···”

“我深知，我最爱的人已经离我而去，而我白家其他的族人早已改名换姓，虽说修为低了点，但也活得安全自由。修仙界风云变幻生死难测，他们若能安度一生，也实属幸运。”

“···玉柳兄，你可知道白某人当日变故？白某人所在的白家，本是出云城的普通修仙家族，人口近百，以聚气境为主。家中数个侄儿皆是聚气境低阶···可就在那一日，刘利古刘利今两兄弟忽然找上了门，说我们白家，藏了皇族的东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后来我才知晓，原来是刘利古两兄弟，看上了···数次针锋相对之后，白家的产业已是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与关闭也差不多了。白家的族人，也伤亡了部分···白某人与兄弟前辈们商议确定，让白家化整为零，离开出云城。”

“没想到，在最后的撤离时候，刘利古来了。当时，他的修为已有修神境五层，而那时的我才刚刚晋升修神境二层，我的二弟资质比我更好，接近修神境三层···我兄弟二人联手，却仍旧远非刘利古的对手···为了给家人们撤离的时间，我们也不得不与刘利古打牵制。他亦自视甚高，所以给了我们牵制的机会。”

“···为了给我逃生的机会，我的二弟死在了我的面前，他采取了最为极端的方式，冲向了刘利古。当时的我本想随着二弟一起，却因为自身受伤不轻，被他早些推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地时候只看见一朵巨大的红云，绽放在了灰暗的土地。”

“我去寻了二弟，一无所获，我也没看见刘利古。想必他受了不轻的伤势甚至重伤，故而警惕地离去···我只得离开去寻找剩余的白家人，可是因为我也受了伤，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山林之中，离着出云城倒也不远。”

“那一日之后，白某人有一段时间流离失所，幸运的是白某人不知不觉来到了云来城···那之后，白某人发了疯一般想要提升修为，却因为根基浅薄，有数次皆是差点走火入魔失去了人性。不过也因祸得福：白某人的灵力属性中不知为何多了骨属性。让我有了复仇成功的希望···白某人闭关数年，终于提升到了修神境三层接近巅峰的修为，听说此次迷踪境开放结束闭关···”

“白某人进入迷踪境的真正目的，并非提升修为，但提升修为，才能让白某人复仇的成功几率增大。所以，白某人打算第一时间将修为提升到修神境四层，这一点不难，乱服用灵药也没什么···修神境四层全力以赴的自爆，总有可能带走刘利古，即便他是修神境六层，但只要靠近了，也并非不可能。”

“幸运的是，白某人遇见了玉柳兄你，助白某人提升了修为。修神境四层，已是达到了白某人复仇的门槛，更有法宝相助！白某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寻刘利古刘利今复仇，但也知不可急于一时，故而在后来的一段时间也锤炼了修为···之后遇见玉柳兄的事就无需重复了，而玉柳兄不仅救了白某人数次，也帮白某人解决了一个仇家。玉柳兄，你是白某人的救命恩人。”

“白道友言重了，你我数次有缘相逢，话也投机，萧某人帮衬帮衬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李源道笑道。

“进入迷踪境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玉柳兄你吧，想想我们第一日的相逢，倒是因为仇姑娘···还好，白某人并未做什么丧尽天良之事。”

“若是道友做了，恐怕萧某人也不会和道友相识。不过也正因道友自身品性，萧某人才舍得交道友这个朋友的么？”

“对对对，是白某人唐突了。”

···

“白道友，如今你已走出来了吧。”某时，李源道笑道。。

“白某人告诉自己，人活着总是有意义的，我所爱的人会希望我活下去，我所爱的人知道我夙愿已了，也能安心轮回···白某人活着，就要为修仙界做更多的事。白某人知晓修仙界弱肉强食乃是铁则，但白某人也愿意以微薄之力，守护修仙界的和平。我所爱的人虽说已经离我而去，但我若是他们，也会希望我好好活着。”黄衣老者点点头，感叹道。

“冒昧问一句，白道友，如今的白家已没了道友真正在意之人？”李源道又问道。

“并非没有，只是那最重要的数人，都已经坠入轮回。如白某人的二弟为了白某人能有一线生机死在白某人的面前，白某人的爱人在那之前就已受到重创不久于人世，还有···如今，白家过得不错，就在云来城···”

“具体位置，白道友无需说了，免得隔墙有耳。”

“哈哈，若有机会，白某人带玉柳兄看看那几个小侄儿。”

“说不定，萧某人还认识？”

“以玉柳兄的性格，说不定还真认识几个。”

“···”

“白道友心中可有圆满之感？”

“或许不能用圆满形容，先是怅然，而后迷茫，如今似乎有了通透，虽然还未明确活着具体要做什么，但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走好今天的每一步路就好了···刘利古与刘利今作为主使者已经见了阎王，他们派出来的那些手下，前前后后也差不多被白某人尽数消灭了。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已死，白某人在世上已是没了真正的仇敌···皇族虽飞扬跋扈，但皇族的手下并非全是刘利古刘利今之辈，其中部分修仙者还是保留了人性。”

“若萧某人是白兄。”

“若玉柳兄是白某人？”

“罢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萧某人本想当个反面教材说个杀一儆百杀个片甲不留，但心想也正如白兄所说：修仙者们是否保留了人性，因人而异，不能因为偏见而把一个群体一杆子打死。”

“嗯，玉柳兄说的是。”

“当然，若是皇族与我们争夺宝物，随便找个借口，或者他们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杀意，那萧某人也就有理由将他们灭了。”李源道又道。

闻言，黄衣老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怀大笑了起来，“玉柳兄所言，果真是至理名言！”

···

时间悠悠而过，天色早早，沉入黑暗。

说了如今，说了过往，当年多么欢快，今日多少怀念。

往昔多少事，尽在回忆里，尽在惆怅里，尽在一笑中。

···

寒暄，到了末尾。

倾述，也到了尽头。

黄衣老者默默地看着天空，内心变得更加圆润。

不多时，黄衣老者像是苏醒了，整个人的气息变得灵动，李源道见状，提议道，“白道友，我们这就返回吧！”

“嗯，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已是说了数个时辰。劳烦玉柳兄了。”黄衣老者讪讪笑道，说完，便起了身子。

“白兄见外了，不过今日是萧某人第一次到这来，返回的时候就请白兄带路了。”

“哦？哈哈，以玉柳兄之性格，倒是不怎么记路了。”

“···”

“咦，这里还有一块云属性的宝珠？”

“还真是！对，此前白某人与数人争夺来着···玉柳兄，还请收下吧。”

“懒得懒得，白道友收下吧。萧某人可没有后来居上的想法。”

“哈哈，若是换做他人白某人还可能推辞一二，既然是玉柳兄所说的话，白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笑笑，随手收取宝珠之后，轻松愉悦地飞向城主府的营地。

···